黃肇鴻 — 鑽研細節 戰勝魔鬼
「香港本土研究社」成立於2013年,它沒有政府、政黨背景,成員也不是知名學者、政客。其中成員有公務員、城市規劃師、學生等。他們成立於社會大眾討論新界東北開發之時,成員開始聚焦於土地問題作出研究。其成員之一 ─ 在港大社會科學院主修地理的黃肇鴻(Brian),畢業後加入政府公務員體系,擔任行政主任6年,曾於教育局、民政總署、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工作,熟悉政府部門的運作,前途一片光明。
我在做甚麼?
遙想傘運期間,他仍在政府總部上班。在政總的員工出入口,有一個嬸嬸在派花,同時對出入的公務員說了這句話:「外面的年青人這麼辛苦地爭取,我希望你們知道自己在做甚麼。」
自那一刻開始,他真的認真思考自己在做甚麼。大學畢業開始打政府工,先後在五個政府部門工作,至此已月入五萬多,前途一片光明。然而,工作是執行上司的指令,緊跟長官意志,絲毫沒有自主性。每天上班下班,沒有自我,不能自主的工作生涯,難免令人感到耗盡。
一些已買樓、結婚生子的同事,緊抓高薪厚職不敢辭工。縱使想在一片混濁的宦海中抽身也不能,惟有在下班後投入各種興趣,尋回一點自主。
在工作中,難免要講大話,為不合理的長官意志作出掩飾,令他的罪咎感愈來愈大,他亦愈來愈感到對不起香港人,感到好像出賣了香港人。
面對家人的期望,安穩的物質生活,他經過艱難的內心掙扎,且和家人幾經拉鋸,終於辭職,脫離了政府公務員架構,全心投入本土研究社的工作。
驅使他作出此抉擇的其中一個原因,是當他想到三十年後如果自己仍是公務員,仍在做着沒有自我、不能自主的工作,說違心的話,做着埋沒良心的事,就會感到不寒而慄。他知道自己其實不需要豐裕的物質生活,簡簡單單的生活他也能好好地過,至少此時此刻做的事不會令自己後悔。
從前,月入五萬多,做着違心的事,金錢易來易去,花費了大量金錢在吃喝、減壓上。如今,收入只有從前的五分之二,但心安理得,每天自己只可花二百元,每月還堅持儲點錢,為父母將來的生活幫補一下。
有些人會認為他犧牲了原來的高薪厚職,但他一點也不覺得是犧牲,他只是做自己認為對的事,他認為自己在民間從事政策研究、監察政府的工作,能發揮得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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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手上有多少彈藥?
這個世代的年青人的生活愈來愈艱難,難免會憤怒,會想宣洩不滿的情緒。然而,憤怒宣洩了,問題仍在,只有找到令政策改變的方法,才能解決問題,才能深入問題的癥結所在。
他在政府架構中工作多年,對這體系的處事方法甚為熟悉,而本土研究社中有專業人士、有建築師、學生等,他們藉着深入的研究提供彈藥,令市民也有say,有理據向政府作出質詢,令政府不能不作出回應。如果能夠對準政府的弱點,抓住他們的軟肋,或者可以有挑戰巨人的機會。
就着土地供應的問題,2016年,本土研究社開始研究棕土問題,用Google Map去尋找香港可用的棕地,
由此大眾開始關注棕地的問題,立法會議員也就棕地的使用問題向政府作出質詢。由於公眾的關注,政府的有關方面也不得不作出反應,開始研究棕地,及後,發表報告指出香港有1,300公頃的棕地。而本土研究社用「土炮」的方法,以Google Map逐個地區去找,得出的數字是1,200公頃,比有豐富資源的政府的研究竟只相差了100公頃。
此外,就政府在橫州起公屋一事上,較弱勢的非原居民是首先遭殃的。由於政府大幅減少了建公屋的數字,本土研究社又鍥而不捨地追查,在2018年開始「套丁」的研究,揭出買賣丁權、曾樹和的露天儲物用地未被列入建公屋範圍等問題,再次引起公眾關注。
我們的無力感
隨着對香港土地問題愈挖愈深,本土研究社中人有感於不少問題均有其歷史根源,於是黃肇鴻和另一成員陳劍青想到七、八十年代中英談判中的資料可補其中的空白,他們想找到一些基本法建立的依據。
外國的慣例是歷史文件滿30年後便要開放給公眾。於是,他們遠赴英國檔案館,尋找有關中英談判、中英聯合聲明,及一些牽涉土地、政制、地契等問題的文件,並影印了大量文件帶回香港。
他們此舉是尊重歷史、為香港當前問題尋根,他們之後會將這次從英國帶回來的珍貴文件整理並公開讓公眾使用。希望這些文件、證據,能成為香港人爭取公平、公義的彈藥,改善大眾的無力感。
我要戰勝魔鬼
回首十多年前,不少香港人還對普選有希望,為此盡力爭取,但傘運及其後不斷經歷的挫敗,令港人充滿無力感。社會上沒有人亦沒有資源去就社會政策作出研究,亦令市民手上的彈藥愈來愈少,本土研究社正致力填補這些空缺。
本土研究社現有十六個員工,其中有七人是全職的,另外有活躍的義工十多人,會員有六十多人。他們每月的開支達十一、二萬,主要靠民間捐款、市民定期的月捐支持。他們亦有就個別計劃作出眾籌,然後將報告編輯成書出版。
Brian說他們算是「多產」的,由棕土、丁屋到最近的炒樓研究,他們已出版了四、五本書、十多份研究報告,還有在各大媒體中發表的評論文章不計其數。
笑言「看文件的速度要快過高鐵」,豪言細心研究文件是「要用細節戰勝魔鬼」,Brian和其他本土研究社的成員,立足本土,研究土地,深入政策,懷抱歷史,這種「非政治」、埋首於字裏行間、如山的資料中的拼搏,又能為香港帶來多少改變?給予香港人多少彈藥?能減少多少香港人的無力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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